常青藤市的早晨总伴随着鸟叫蝉鸣拉开序幕,在雨后,四处弥漫着泥土特有的芳香,生活在这不大不小社区的人们因自然界独创的优美乐符垂死病中惊坐起,这种时候估计还要有一两个骚包的文青闲侃几首自作多情的诗词,几乎每个人都在享受眼前美好的生活。
蔺子阳除外。
他从刚才开始就扁着自己的那对三角眼,原因有二:
其一,他家后院因邻居大叔执意种蔬菜过后却置之不理的做法已经好久没看到过常青藤了,不知名的杂草倒是一抓一大把,目测厚度可以用来做信仰之跃的练习。
其二,他失恋了。
再加上昨晚忘记关窗户导致今早被冻个半死瑟瑟发抖,蔺子阳只得深吸一口气,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坑爹呢这是?!!
蔺子阳,姓蔺,名子阳,自号青居寡人,名字是邻里随便糊字典取的,号是他小时候看着帅自己捏的,当时也没想太多就照着初中的语文课本,为满足小屁孩的一点儿中二心理怎么狂霸酷炫吊炸天怎么来,后来就拼成了这么一个四不像的化名。
谁能料想到现在倒还真成了孤家寡人。
如果不是前天晚上出去溜达时好巧不巧地看到暗恋对象正倚在某个金发男子肩头一副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的样子说不定他现在还在傻乎乎地帮对方准备早上要吃的南瓜饼,配半温的草莓奶茶,里面盛上满满的珍珠粒。
昨晚他考虑再三,打开QQ,点击那个萌萌的小老虎头像:
“在么?”
等了三分钟没有回应,蔺子阳只得把手里劈啪作响的破键盘再敲一遍,这次终于有了回应,却只迎来短短的一句简讯:
“对不起。”
蔺子阳哭笑不得:对不起我当然知道你对不起这不是废话么这半年下来我帮你报销的伙食费都够我买十几个主题限定新键盘了。
“嗯,没关系啊,你高兴就好。”
“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
其实蔺子阳还是很想追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开始还要接受他的好意,害得自己就这么包办了半年的伙食费结果到最后全部打了水漂,堪比股市崩盘。
但在他权衡了一下自己小小的疑惑以及金发男子肱二头肌的强度,就爽快地选择了退出这个舞台,又盯着电脑屏幕超过15分钟确认不再会有类似“我觉得还是你对我比较好,我们在一起吧”这样的信息发来后,蔺子阳叹了口气,关掉电脑,走向阳台;两只正在交尾的壁虎看到有人影过来立刻吓得屁滚尿流四处逃窜,活像上了新闻被捉奸的贪官。
看来他果真是被耍了,而且还成了抢着付款的冤大头,这种时候换一般人再怎么样都会发火,可蔺子阳不会,一点是金发男确实长得比他帅,远远看上去很有点里昂纳多当年的风采,另一点是他很能忍,当然说好听点儿是隐忍,说难听点儿就是怂。
在他过去的十七年生活里,事事如此。
可他一开始也并不全是这么一副蔫坏模样,至少在相距甚微的一段时间内,蔺子阳也是有梦想过要成为英雄的;在一个小男孩的目光中,那几乎囊括了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自从在幼儿园的演播室看了那几乎年年都要上映的《少林寺》之后,蔺子阳就下定决心:要找来不知哪里的茎节分明的竹棍,身披赤色袈裟,敲着木鱼戴着斗笠四海巡游行侠仗义。
可惜,常青藤市立幼儿园的扛把子是个身高一米四的小胖子,光是吃饭就能连吞三碗,在被那家伙拽住领子胖揍一通之后,他打消了成为英雄的念头。
所谓英雄都是靠实力说话的,有实力逞英雄那是好汉,没实力逞英雄就是傻子,对于身体力行学习到的这人生第一课,蔺子阳现在还铭记于心。
“行了,睡觉吧。”
听着冷风灌进鼻孔的呼呼声在脑内回响,蔺子阳打了个哈哈,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忘记究竟是因为什么而难过了,便缩了缩脖子爬回床上。
不幸的是,他窗户忘关了。
“阿嚏——!!阿嚏——!!!”
真是俗话说得好,人一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蔺子阳向来是不信什么鬼神主义的,作为新时代受社会主义熏陶的三好青年,“建国后不许成精”的实打实理论早已深深地植于他心,但要扯起运势来可就不一样了,别人去抽神签都是大吉或者中吉,轮到他蔺子阳就成了次次大凶,就好像霉运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
一开始他嗤之以鼻,直到后来的十几年间这老哥们一直阴魂不散地纠缠自己甚至上厕所都要如影随形地过来参和一把的时候,蔺子阳认命了。
敢问好巧不巧的马桶堵塞一周能经历十次以上的人全球能找出多少个,就这和他倒霉的总次数比起来还只是沧海一粟。
“你说我是不是忘了给上帝缴税啊。”
蔺子阳在游戏的聊天框内输入道,引来众人的好一段安慰,有叫他不要怂就是干的,还有怂恿他去强吻女方的,五颜六色的字体晃得整个屏幕都成了led灯,绕得人眼花。
只有蔺子阳知道,自己这每周的一倒苦水是聊天室众人的快乐源泉,甚至还有人专门做了投票统计预测他什么时候会被甩,哦,好像也称不上甩,毕竟一开始就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乞求人家多看他几眼。
其实也没什么,都已经这样了,再多一两件坏事也没什么区别,自己的笑话还能让别人笑笑,挺好。
蔺子阳看过一本小说,小说里,有人将不幸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巴不得别人经历和自己相同的不幸,另一种是极力避免他人经历和自己相同的不幸,他觉得自己是第三种,不怎么在乎自己经历的不幸,也不去在乎他人会经历怎样的不幸。
就好像缩在壳中,有意地将自己与外界分割开来,待到世界末日来临,也能眉头不皱一下地慷慨赴死,要是非得豁出命来做什么事,只要不疼就一切好说。
“什么啊……最近市内出现多起恶性杀人事件?建议各位市民尽量不要独自外出,请尽量选择人流密集的地方……”
“叮——!”
微波炉略带点烟火气的提示音从客厅响起,蔺子阳挠了挠右侧的屁股,关掉正在浏览的新闻网页,汲拉着拖鞋一蹦一跳地吃饭去了。
这要让电脑对面的那些人看见估计又要说他没心没肺,可这点就连当事人自己都不在乎,也没谁会犯不着自讨没趣,毕竟,乐一个人最要紧的是看对方如何气急败坏地反驳,要真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反而显得没什么意思。
住的是老房子,谈不上有多好,勉强能用,吃的是三块五一包的方便面加俩火腿肠,不是他不会做饭,而是这个月领加赚的伙食费已经全送给别人了。
蔺子阳端着大碗,吸溜着面条和火腿肠,眺望窗外的夜景,有种气吞天下酣畅淋漓的错觉。
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父母这个词还是隔壁叔叔给自己念图画书时学来的,从街坊的口中听说,他被送到这里时满天飘着鹅毛大雪,似乎是有人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婴儿,外加一张房产证。
这大概是他们留给自己的唯一物品。
虽然现在看来颇有些玄幻色彩,可自从那之后便什么也没再发生,他蔺子阳也不过是个比其他人瘦小一点的男孩,没有特异功能不会心电感应什么独孤九剑自在如意功通通是妄想唯一擅长的就只是操控那盘破旧卡带上的初版《超级玛丽》中的小红人跳上跳下,营救桃子公主。
小伙伴们都很羡慕蔺子阳,因为他不用被逼着写作业,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就像一只自由的小小鸟,殊不知对方的梦想只是抱着一桶皮蛋瘦肉粥喝个饱。
这都是后话,在阳台看了十几年,外头的景色居然还是一成不变,它固执地扎根在这里,就像被晕染开的粗劣水彩画。
“要真的给死宅划分个等级,我大概是死到临头那种。”
蔺子阳抱着手中的汤碗直言不讳,心底竟不由得生出一丝暖意,毕竟,这是唯一一个在大冬天肯用自身温度来温暖他的东西了。
亲人的印象早已淡去,邻居们所谓善意的帮助也只是象征性的施舍,让他不至于就这么饿死,可从来没人会把一只流浪狗真正放在心上,心情好伸出援手,心情不好就任凭对方自生自灭,到头来也只能像这样冲着皎月摇尾乞怜。
蔺子阳缩了缩脖子,试图让大衣把自己的身体裹得再紧一点,可风儿还是调皮地从狭小的缝隙钻入全身流窜,他索性蜷成一团,只露出脏兮兮的鼻头把脸埋在膝间,活像条败犬。
“真冷啊。”
他如是说,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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